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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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逻些城在玷苍山下,昆池沿岸,背山面海,就如群山遮映中的一块翡翠。山花四时不谢,飞禽走兽十分驯扰,见人也不知闪避,与途经的穷山恶水绝不相同。丽水南流而过,水中不时跳出身形圆扁的乌鲗,搅动水花,如银色的海潮相似。

水中有一小岛,四面环水,林木葱茏,拱卫着白色的王宫。那是滇王夏天避暑的离宫,当风带水,清凉无匹。这时从岛上缓缓降下了一道绳桥,一队薄衫少女如凌波踏雪般,轻灵地走近了。在队伍前头的是一名男子,穿着一袭月白单衫,束一领玉壶巾,身形清癯,动若云雾。面容却被纱幕遮住了,依稀能看出肤色温润,下颌尖削,风华摇曳,就如薄云笼罩的月亮。

他开口时,声音清润,像轻轻扬起的水花:“贵使远临,王爷命我在此恭候。”说着,像掬起一捧清泉,两手在身前拱了一下。

孟扶风一行都是武夫,遇到这么秀气的文士,都有些微微的失神。随行的男子像一只树獭,整个身子挨着他,这时扯住他的衣袖,努了努嘴。孟扶风朝岛上看去,只见沙岸上一排跪了十来个男人,大热的天,像冻得直发抖。他们衣衫褴褛,满头满脸都是狰狞伤疤,流着污浊的黄脓,招来不少逐臭的蚊蝇。

那从岛上来的男子轻声一笑,侧立在旁,做了个请的手势:“在下郎月清,敢邀尊使斋宫小叙。”他优雅的语调和这凄惨的一幕十分违和,剩下的十来个兄弟和孟扶风面面相觑。孟扶风按了按腰刀,朝前一步道:“如此,有劳郎先生。”

“不敢。”他的声音始终带着笑意,像微微上翘的嘴唇。转过身,步履轻捷,姿态雅致,隔着一道水桥,望之几如仙人。孟扶风回头一看,男子仍立在原地,表情十足的古怪。眼神一忽儿明亮,一忽儿灰暗,像潮汐一般莫测。

孟扶风感念他救命之恩,上前执起了他的手,和声道:“别怕,有我在,他们伤不了你的。”男子眼盯着地面,神气忽然蔫了下来,不复方才的神采飞扬。

即便是离宫,也有森严画戟,重重门墙,亭台廊馆,周回匝绕,人行其间,就如误入了一张巨大的蛛网。在一个半跨池水的船室中,摆好了檀木桌椅,写着“环翠堂”的匾额下,有两幅山水立轴,一幅银红硾笺的对联。屋里到处点缀鲜花,混着白茶的香气,清雅如文人书斋。

“闻得将军路上遭遇山贼,王爷既怒且痛,特命学生前来慰问。”郎月清徐徐开言,声音波澜不惊,却饱含关心,听来含有无尽的安慰。

孟扶风在心里冷笑一声:好一个山贼,倒会假撇清!面上却并未显露,反而谦和道:“哪里,劳动大人招待,倒要叨扰几天了。”他这话说得不卑不亢,既不失上国体面,也给对方留足了余地。

郎月清微微一笑:“我猜将军心里一定在想我假撇清。”

孟扶风吃了一惊,连忙打躬道:“不敢隐瞒先生,末将相信王爷一片忠心,可随同前来的兄弟却损失惨重。若不给出交代,恐怕人心不服,皇上也不能释怀啊。”

这一段话绵里藏针,暗伏威胁,郎月清却浑不在意,依然笑得风清月朗:“若是学生说,袭击贵使的歹人已经捉住了呢?”

孟扶风想起水边捆缚的那些粗人,心里待信不信,敷衍道:“急能出错,先生还是宽限几日,莫要抓错了好人。”

郎月清下巴微抬,面纱微晃,声音柔之又柔:“错不了。”

那行使女已接到示意,对着郎月清微微俯身:“公子,都准备好了。”

郎月清看向孟扶风,笑了笑:“将军可要亲自审问?”

孟扶风噎了一下,闷声道:“请先生将偷袭文大人的水贼带上来,我要见见他们。”

“好啊。”说着,郎月清云袖轻抬,就有两个王府侍卫,牵着两个捆成线轴般的人走了进来,他们低头畏缩,神情委顿,被恐惧折磨得丧失了人形。孟扶风辨认了一下,正是那晚凿船的两个艄公。

郎月清点了点头,左边的一个垂头丧气,从腰间解下了一袋金珠白银,并两件尚未倒卖的首饰。男子好奇地凑近数了数,眼看自己的东西竟然只剩下了这么一点,嘴立刻就瘪了。

孟扶风尴尬地挠了挠头,人赃并获,他也不好再说什么。郎月清将茶盏放下,和婢女对了对眼色。那两个蟊贼重又被押走,并那几个行刺的山贼,一起捆在了河边。

郎月清将明瓦窗子推开,只听他一声令下,传来扑通扑通的水声,不一会儿,那几个粗壮的大汉都被丢进了河里。郎月清从里间抱出了一把桐木琴,横在腿上,微笑道:“敝处丝竹呕哑,难于入听。聊以学生薄技,奉渎贵使。”说罢,不待回答,径自抚弄了起来。琴音如颗颗饱满的珍珠,温婉流畅,悦人耳目。四面山风吹来,他的身姿坐在飞舞的轻纱中,只如环绕青山的一片流云。

可是,就在这诗画一般的意境中,却传来了声声惨叫。几个禁卫军扒在窗台上,才看了一眼,就伏地大呕起来。孟扶风穿门而出,也不禁为眼前的景象震怖。水中不知何时浮起了几头猪婆龙,身长丈余,癞头疤脑,循血迹而来,正在分食那几个犯人。清澈的河水转眼间染成了血红,残肢断足顺流漂下。

饶是他经见得广,也看得一阵阵反胃。最可怕的是,那琴声竟像是融合进了惨叫,显得格外的和谐悦耳,有如梵呗里的众声合唱。男子跟了出来,还未看清,孟扶风就移步近前,伸手挡住了他的眼睛。“没……没什么好看的。”他的声音都在打颤。男子挽住他的臂弯,安慰地晃了晃,这才一起回进屋里。

一曲终了,河中的声音也消失了。只有血水还像喷泉似的,在水面打着咕噜。

郎月清折下了腰,轻声道:“晚上王爷备下酒席,为贵使洗尘,还盼不吝赏光。”话毕,就随在那队使女身后,径自离去。远望如一弯杨柳相似,动举合式,自有一股尊贵气度。

门在身后阂上,孟扶风从窗中望了望,果然绳桥也被收起,他们已被软禁在此。有几个兄弟吓破了胆,牙关不住颤抖。窗外还是正午,日光高照,他们却已感到透骨的寒意。只有男子浑然不觉,双手捧着茶盅,孟扶风心不在焉,伸手去接,他却背过双手,茶盏摔碎在地。孟扶风讶然抬头,看见他眼里神光闪动,反应了一会儿,才恍然道:“你是教我席间不碰酒食?”男子点了点头,温顺地靠在他身上,不一刻就眯起了眼睛,掩了个哈欠。

孟扶风想起自经水祸,他每晚都抱着兵器,守候自己到天亮,惟恐再出什么差池,心中不禁一阵潮涌,冲口而出道:“我救你,并不是要你报恩……”男子如一只慵懒的猫儿,翻了个身子,和他贴得更近了,闻言只是扬了扬吊梢眼,不知有没听懂。

过了两个时辰,天色擦黑,外面重又响起了锣鼓之声。休息了一阵,队伍的精神略有恢复。郎月清换上了一袭红黑礼服,带领着鼓乐仪仗,前来迎接。孟扶风本要将男子留下,不料他却揪住了孟扶风的衣角,死拽着不撒手。无奈之下,孟扶风只好点了两个兄弟照护他,一行几人向岛外走去。

滇王的宫殿设在内城,重楼叠宇,以青石磴道连接。步行至第二重门,又是门楼相对,围着一方气派的广场,环绕清池,养着鱼鳖。第三重门以内,就是滇王日常起居的宫室了。他们来到大厅,彩幛高悬,铺锦列绣,一派金碧辉煌。当中主位上,已经坐了一位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脸上皮肉松弛,鼻子宽大,在两边陷下深深的皱纹。他的胸膛宽厚,肚子圆凸,织锦螭纹青袍穿在他身上,就如一面绷好的鼓皮。几个美貌侍儿跪在他身前,伸出粉拳,在他全身轻捶。身后执扇的婢女也都是丰姿宛然,韶秀可人。

看到孟扶风一行人,他的眼睛亮了亮,殷勤地在王座上动了动身子,手掌相抵道:“贵使远驾而来,快请上座。”便有两排侍女从轻纱帘幕后走来,将他们依次引入坐席。孟扶风排在首座,男子却被一对姊妹架住了胳臂,就要带往末席。孟扶风触到他恳求的眼光,对那两个婢女摆了摆手。男子侍立在他身后,一手搭在他肩上,似是要教他放心的意思。

滇王的目光频频扫来,连郎月清何时走近都不知道。郎月清挽起袖摆,在金盘中破开了一个香瓜,以不高不低的声音,微微转脸道:“将军雅望非常,然我恐床头捉刀人,才是真阿瞒也。”这话并未引起注意,只是男子扣在孟扶风肩背的手,似乎更紧了一些。

滇中食物皆盛在金银盏中,外围镶以一圈琉璃水精。他们食材远较中土丰盛,猫、犬、骡、驴、豹、猩,皆煮至半生,即可入口。那碗中腌着一些辣油汪汪的红肉,筋腱粗糙地外翻着,看了让人提不起食欲。滇王却在侍女的进奉下大快朵颐,满嘴血水,已全然像一个山中猎人了。侍女跪进了三次,孟扶风都捂着肚子,死命摇头。不一会儿,滇王吃饱喝足,颊边的肥肉抖了抖,笑成一朵菊花:“贵使远来,是为什么来着?”

孟扶风赶忙打点好说辞,离座前趋,禀道:“上覆王爷,皇上闻得王妃薨逝,心切痛焉,特命我等致送赙仪,并令礼部拟好了一篇诔词,聊表哀思。”滇王摸了半天下巴,才一拍脑袋,咋呼道:“你说她啊?没了好多天,早埋啦!倒是……”他苦着脸,似要诉苦,忽然外面跑进了两个内监打扮的人,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下,一看周围坐满宾客,呆着一张脸,说不出话来,只有唯唯叩头而已。

滇王低吼道:“又怎么了?快说!”那两个内监这才战兢兢爬起来,颤声道:“是……是新王妃……”“什么!”滇王手中的蠡杯杂碎了,脸色也黑沉沉的:“这次也是……”内监只觉有一把大刀压在脖子上,点头的动作也十分细微。忽地,滇王飞起一脚,他们像被踢到了一般,惊吓着朝后坐去。滇王狠狠砸了砸桌子,袍袖一甩,大步朝外走去。郎月清面上不见尴尬,柔声细语地向来客躬身道:“我王偶有细故,不暇奉陪,还望尊客恕罪,暂行歇息,明日我王定会加倍赔罪。”说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就有红妆婢女提着紫纱宫灯,等候他们移步。

临走前,孟扶风回头一瞧,他还立在原地,风摇衣裾,像一树轻盈的梨花。不知为何,孟扶风仿佛看到了他面纱底下的笑脸,竟自打了个寒战。

院子里长草依然,一轮红日没于草际,盛放的杜鹃也被染成了血色。孟扶风忽然听到门外动静,留了个心眼,攀着树干,伏在墙头,向外窥去。只见几个太监鬼鬼祟祟地抬着一物,黑色油布下露出一双雪白的天足,绫锦红衫的下摆如一簇火焰,正在随风而舞。她的头发编成两股发辫,盘为发髻,在顶心缠了一块红色的缯帛,显得娇俏而又明丽。可是迎头一阵旋风,掀开了她蒙面的黑布,只见本该是白皙的嫩肤,竟然全成了紫黑色,深浅不一地在脸上游动。从她微张的樱唇里,爬出了一只青色的百足虫。

这是川西的养蛊之法,这位蛮族的新王妃到底招惹了什么仇人,舍得对她下此狠手呢?

低矮的宫墙困不住身负轻功的孟扶风,待宫人走过,他像一道阴影般穿过迎宾馆,在四通八达的宫道中游走。遇有人来,便像蝙蝠般贴住了墙根。再往前就是王宫内院了,这一代滇王性好渔色,妃嫔不下百人,闻得还有许多外嬖,都居住在这斗拱飞檐之中,本是香氲如雾的地方,不知为何却笼罩着一片阴云,似是死神轻轻走过。

在一带镶金琢玉的嵌宝栏杆前,种着一片金带围的山茶,白色的柔瓣上隐约镶着一圈金边,看来富丽堂皇。漫山遍野的茶花中间,是一条通往滇王寝宫的十字甬路。经过左面的一大丛紫竹,却有模模糊糊的人影在其间晃动。孟扶风心神一凛,屏住呼吸,悄悄地凑近了听。那竹林十分茂密,一节节泛着青幽的紫色,掩住了其中的一方小院。

郎月清的声音首先响了起来,浑不复之前的柔腻,像卸去了粉妆的苍白面容,带着幽幽的怨毒:“她害得我好苦,自己却活了下来……”风静声息,漆纱风灯摇曳的灯影中,另一个声音道:“我料不到,你还活着。”

“呵呵。”郎月清的笑声很勉强,忽然压低了嗓音,阴恻恻的,像是有人在敲棺材,“你想不想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那个声音不说话,忽然惊呼了一声,好像看到了什么惊悚的事物,惊叫中却带着惋惜。过了半晌,他低低道:“我们来做个交易罢。”

郎月清的笑声窸窸窣窣地响起,像是爬过了蚰蜒,令人毛骨悚然:“以你如今的地位,和我一介琴师谈条件,不觉得跌份?”

那个声音并未理会话中的讽意,竟是放软了声气:“是我求你。”

郎月清先是呵呵地轻笑,既而哈哈大笑起来,蓦地收声,换上了警惕:“你可一点也不像她……别扯那些没用的了,你到底怀着什么心?”

那人叹了一声:“我不是她,所求的从来不是这些。”

郎月清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你流着她的血,别说我,那么多被她枉杀的世族,在地底下听了怕都要发笑。”

停了一会,他才道:“你想要什么?”

那个声音接得很快:“放我走,天涯海角。”

郎月清思忖了很久,人影在墙上拉得很长,像一截摆动的翠竹。忽然,他带着残酷的笑意,轻声道:“是为了他么?”

对方默然。

他笑得更欢,笑声中带着一丝悲凉,不知是为对方,还是为自己:“你猜他若知道了真相……”

停顿,月影在竹叶上流转,像一柄柄锋利的弯刀,无声地剜动着心房。

终于,那个声音黯然道:“那也只有如此了。”

这根本算不上回答,郎月清却好像扳回了一局,得意地哼笑起来。忽然兜转话风,身子一转,冷冷道:“总得叫你付出代价,才见诚意。她就是这么教我的。”

“哦?你要什么?”

他的手上摩挲着一物,半晌传来落到棋盘上的响声,清脆悦耳。

“我要你留下。”

那人沉吟了一会,问道:“到什么时候?”

又是一下落子声,轻泠泠的。

郎月清一字一句,清楚地吐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到我登上皇位的那一天!”

竹林外的孟扶风不可置信地攥住了刀锷,掌心沁出冷汗。他越发肯定,里面的两人都是疯子。

“该你了。”郎月清的语调不含催促,却隐隐挟着压迫。

叮咚一声,棋子掷回了竹筐。

“我输了。”

郎月清端详着棋盘,笑声温和:“陪皇上下棋下久了,不敢赢罢?”

那人坦然答道:“是。”

“可别输太多了,输太多就赢不回来了。”郎月清幸灾乐祸道。

那人拍了拍手,抹去灰尘,站起身来,怜悯道:“我不像你,不爱算计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

竹叶轻擦,分出一条路来。

“我知道,你算计的是人心。”郎月清在身后道,“可是你别忘了,世上最难测的也是人心。”

那人的脚步停了一刹,头也不回,继续向外走去。

“我给你送了一份大礼,你想不想知道?”郎月清的声音追魂夺命一般,在身后穷追不舍。

那人并不理会,走到近前,猛不丁看见孟扶风的身影,低声喝问:“什么人?”那声音含着凌厉的威势,尾音又有点慵懒,听来竟有一丝耳熟。

孟扶风脑子里嗡的一声,飞身上跃,转瞬间已蹲踞在鸱吻之后。待他向下张望,想看清那陌生人的脸,却只闻松涛阵阵,竹林飒飒,翻涌的绿云中哪有一个人影?简直像是树妖一般,凭空消失了。

待他回到迎宾馆,男子还蜷在床上睡着。他有些怀疑,趁他未醒之际,悄悄上前,翻起他的靴底,伸手沾了沾,土屑干硬,随手掉落。他这才放了心,提心吊胆了半天,喉咙干渴,随手从壶中斟了一碗花雕,仰头咕嘟嘟牛饮起来。

喝到一半,他才想起男子的警告,揩了揩嘴角,等待片时,不见有何异状,便即安然,拔出玄刀,在院中横砍竖劈地演练起来。

还不到一炷香时间,他忽然感到下腹升起了一股热潮,低头一看,脸瞬时就红了,玄刀也脱手而出。他想着是练纯阳神功太久,遭到反噬,便盘膝坐地,两手下行,要将涌动的真气压制下来。不料到了身下的中极穴,却怎么也压不下去,反而有阵阵的灼痛,顺着这一点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骇出一身冷汗,强忍难受,回到屋内,拉开被子钻了进去,却忘了里面还有一人。

男子揉着惺忪睡眼,看到他身体的变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孟扶风无法解释,整张脸都羞红了,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男子的眼光流过桌上的半壶残酒,白衣的下摆拖在地上,很快地给自己也斟了一杯,仰起脖子,竟是一饮而尽。过了一会,他的呼吸也沉重了起来,桃花眼一饧,星眸欲滴,春情四溢,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孟扶风只觉身上一沉,昏沉中,只觉微凉的指尖抚摸着他脸颊的轮廓,以一根指头封住了他的嘴唇。他长长的睫毛撩着自己的皮肤,痒意中又带着一丝快意。恍惚间,只闻一声轻笑,他还怀疑自己听错了,忽然身下一紧,他呻吟出声,握住了水晶珠帘,整个人倒在床上,像不会动了一般,耳边只有自己狂热的心跳,以及他情热的吐息。真个销魂之中,他们的掌纹缠绵交错,连结了命运的纹理。

一个洒水的小太监看到了滇王,吓得靠在路边,低头行礼,却被他举手止住了。窗纸上裂开一缝,然后是一条肥厚的、长满青色舌苔的舌头,蛇一样转了一圈。一只昏浊的老眼凑了上去,喘息蓦地急促起来,像猪圈里的呼噜声。床上的男子长发铺了满肩,像在水波之中起伏,微侧转头,唇角鲜红,看去仿佛在笑一般。

滇王失神地坐在了地上。

我回来了!虽然没啥人看hhh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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