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妖……”

“……服下……别问……”

梨初从黑暗中悠悠转醒，迷糊间听见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只是思绪还未完全清醒，也听不全那人说了什么。

梨初颤抖着眼睫慢慢睁开眼，入眼是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距离近的几乎撞上梨初的鼻尖。梨初心口猛的一跳，又重新闭上眼。

“啊？又睡着了！”鹿溪的声音有些憋闷。

“啧，我怎么转个身的功夫你又贴上去了？”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

梨初平复了下心情，重新睁开眼。目光流转，看向旁边的一男一女。女自然是鹿溪，男则是昏迷前见到的那位身穿白衣的男子，他面容清朗，眼神柔和，玉树临风，气宇翩翩，看上去不像是普通的妖。

见梨初转醒，男子将鹿溪拉到身后，神色略有些戒备的看着榻上的梨初，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你一个凡人会出现在妖界？”

梨初没有回答，只下意识的感受了下身体的状态，发觉原本虚弱的身子此时竟有了些气力，或许再修养几日便可恢复原来的状态。

“都说了他叫小白，”鹿溪拽着男子的衣袖，“小白，跟你说了他叫小白，你还问，麻不麻烦呀小白。”

“……”

男子眼神依旧戒备的看着梨初，小声对旁边的鹿溪道：“你先别说话。”

梨初展露一个友好的笑容：“这位便是鹿溪说的那位白鹤大叔吧，我叫白梨初……咳咳咳……”

鹿溪想上前给梨初拍背，男子一把拦住她，语气不善的对梨初道：“一个凡人，还只身一人出现在妖界。哼，你可知这妖界凡人是不可能进入的，否则便会受无量狱火的焚烧，连魂魄都会化为灰烬。”

“无量狱火？”梨初重复道，“看来摒尘已魂飞魄散，也好，他也不必在来世继续遭受这执念的苦楚。”

“你絮絮叨叨的说什么呢？”男子问。

梨初抬起眼看向白鹤精，轻声道：“我也不知我为何会进入妖界，在我掉进无何水之前，我在人界受到了一个人的挟持，他虽然也是凡人，但却受妖族之人蛊惑，我想，他应当也随我一起进入妖界了。”

“不可能，”白鹤精说，“你说一个凡人受到了妖族之人的蛊惑，可有证据？”

梨初回忆了下：“我原本也不曾想到这的，可是挟持我的那个凡人说是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借给了他那闪着雷电的法器，法器不是人间之物，所以那红衣女子就算不是妖，也定和妖有关系。”

“身穿红衣的女子？”鹿溪看向白鹤精，“小白，我们云栖谷有没有穿红衣服的女孩子啊？你天天在外面飞，见的肯定比我多，你好好想想。”

白鹤精按耐住鹿溪的好奇，继续对梨初道：“那你的同伴呢？”

梨初摇了摇头：“我醒来就在这了，这段时间除了鹿溪之外，我谁都没看见。”

白鹤精缓步走上前，拽住梨初的手腕，似乎是在探他的虚实。梨初安安静静的任由白鹤精检查，只是目光看到自己腕上那粉色的小痣，心头略有些苦涩。

白鹤精松开梨初的手腕，眼中戒备的神色淡了一些。

“白大哥，”梨初说，“我也不想留在妖界，还请你们告诉我离开妖界的路，我将万分感激。”

“不成呀小白，”鹿溪说，她看着梨初，“你被无何水泡了一夜，刚刚小白给你喂了一颗朱草丹，你才勉强稳住了心神，现在怎么可以马上起来奔波呢？”

“不碍事的……”梨初说。

“鹿溪说的没错，”白鹤精说，“虽然你是凡人，可能会畏惧我们妖族，但无需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再说了我们云栖谷的环境可是上过妖界最美十大山谷榜单的，你若想快点离开，就需得养好身体，云栖谷正适合你疗养。”

“……”妖界还有这闲情逸致评选最美山谷？

“离开妖界的路不是那么好走的，”白鹤精看着梨初的双眼，说道，“我们可不希望你死在半路上。”

“别吓着小白！”鹿溪挡住了白鹤精的眼神，不满道。

“……”梨初垂下眼，“那就麻烦鹿溪……和白大哥了。”

送走白鹤精，梨初又躺在榻上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睡到自然醒，梨初睁开眼一看，半敞开的门外还是一片晴朗白日。

梨初此刻的气力恢复了很多，他以自身的经验猜测，他应当睡了有两日了，只是现在这个天气也不知具体是什么时辰，户外这鸟语花香的让人忍不住很想出去逛逛。

这时一个粉色的人影从门口走进来，圆润的小手端着一个陶碗，看见半坐起身的梨初，立即兴奋道：“小白，你醒了！”

待鹿溪走近了些，梨初看见陶碗里盛着褐绿色的液体，便问道：“这是什么？”

“是小白煮的草药，配以朱草丹，可以让你更快恢复，”鹿溪关切的说，她将床边矮桌上的青草移到一边，将陶碗放上去，“原来你不吃青草，我还特意采了沾着露水的草尖，嫩嫩的可甜了。”

鹿溪说着，吞了口口水。

“……”梨初端起陶碗闻了闻，一阵青草的香气扑面而来，梨初接过鹿溪手中那朱红色的丹药，一仰头喝了下去。

“这样才对，乖乖喝药才能好得快喔。”鹿溪满意的接过空碗。

“鹿溪，现在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梨初问。

“现在已经快到子时了，你大约睡了两日吧。”鹿溪说。

“子时？可这天色不是子时啊。”梨初说。

“哦，你不是妖族自然不知道，我们妖界只有两种天，一是极昼，另一个就是极夜，现在正好在极昼时期，太阳一直都在空中不升不降。”鹿溪仔细的解释道。

“原来如此。”梨初点头道。在天界一直都是白日，因为仙者打坐便是休息，不用睡觉。人间则是正常的日出日落，没想到妖界竟有两个极端，这万千世界果真大不一样。

“小白，”鹿溪小声道，“你别介意，小白他就是这样的臭脾气，云栖谷只有他一只白鹤，作为云栖谷的谷主，他神气的不行，所以先前那样对你，你可不要往心里去。”

梨初笑道：“我知道。但是鹿溪，你为什么会帮我？”

“因为你好看啊，”鹿溪说，“我觉得你是云栖谷，啊不对，是整个妖界最好看的人！”

“……原来如此。”梨初说，这梅花鹿还是个颜控。

“嗯……小白也是啦，”鹿溪说，“他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梨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你和白大哥关系很好。”

鹿溪一挥裙摆，坐到床沿上，双手托腮：“我刚化为人形见到的第一个妖就是小白，他也算是我唯一的亲人。”

“你的父母家人呢？”梨初问。

鹿溪圆溜溜的眼睛黯淡了些：“它们都被人界的猎户射杀了。”

“……”梨初有些愧疚，“抱歉，说到你的伤心事了。”

鹿溪大方的摆了摆手：“不碍事啦，都过去一千年了，我早就看淡了……小白，你先再躺会吧，我去看看小白那里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梨初看着鹿溪头也没回的走出大门，不由惋惜的叹了声：“也是个可怜之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