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之下，万籁俱寂，连翠鸟都回巢休息了，唯有无何水潺潺流动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茅草屋内，梨初披上了一件单衣靠在安柏沅的胸口，两人的手紧紧相握，十指相扣，腕上的痣颜色已转变为深粉色。

“你的手好凉。”安柏沅说，他另一只手揽着梨初的腰。

梨初贴着安柏沅的胸口，耳边是一下一下沉稳的心跳：“我一进入妖界时便掉进了无何水，被泡了一夜，最后还是被鹿溪救起的。”

环在腰间的手紧了紧，安柏沅自责道：“是我来晚了。”

梨初微笑道：“当时事发突然，谁都不知梅树之后会是哪里，你一介凡人能不顾自己的安危立即进入，我已经很知足了。”

安柏沅垂着眼依旧自责的握着梨初的手，试图用自己手心的温度去捂暖梨初的手。

“你怎么不问我，为何我能无事发生的进入妖界？”梨初撑起身看向安柏沅，问道。

“于我而言这些并不重要，”安柏沅说，他黑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夜色中注视着梨初的双眼，“我只要能看到你毫发无损的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梨初笑意更甚，他重新靠进安柏沅的怀中：“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没和你说。”

安柏沅一顿，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梨初墨黑的发和翘起的鼻尖。

梨初蹭了蹭安柏沅宽厚的胸膛，他的身体虽然有些畏寒，但是经过刚刚激烈的合欢，他的体温已升至与常人无异，现在又被安柏沅温热的怀抱搂着，周身更是从心底都感觉暖洋洋的。在这样的惬意下，他也更容易把一些隐蔽的事说出口，这也是他早就想和安柏沅说的事。

梨初仰起头看向安柏沅，说道：“其实，我不是凡人。”

预想中的安柏沅那惊讶的表情并没有出现，反而竟低沉了几分。

梨初有些意外，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来自天界，是一个上仙。”

安柏沅深呼吸了一下，伸手按住梨初的头抵在自己心口：“我知道。”

“嗯？”梨初很惊讶。

“那日摒尘将你拖入梅树，我见你左腕间有一道紫色的仙气，”安柏沅说，“自那时我便知道你不是凡人。”

梨初抬起左手，腕间光滑一片：“原来如此，这是我舅舅，也就是天尊给我的护身符手链，为了我这次下界专门送给我，可保我性命无虞。”

安柏沅握住梨初抬在半空的手：“为何你来人界，竟无法力傍身？”

说起这个梨初也有些气愤，他自下界的这一系列遭遇，要不是他运气好，早就仙陨在他界了。

“都是司命的主意，”梨初说，“说什么再有几日我便成年了，届时便不可擅自离开天界，所以才让我下界体验一番人世，但为了防止我乱用仙术暴露身份，所以司命便将我的仙气都收走了。”

“哦？”安柏沅颇有些意外，“你们天界，果真有成年后便不得离开天界的规定？”

梨初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在他小的时候好像没少看见上仙们溜出去，偶尔几次被他看到，那些上仙们便会哈哈一笑给他些新奇玩意，而且那些新奇玩意曾被天尊舅舅看到过，但他似乎也没追究。

梨初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在我印象中应当是没有。”

“那为何对你这么说？”安柏沅问。

梨初还是摇了摇头：“这是天尊舅舅和司命说的，若没有舅舅的吩咐，他也不会让我下界。”

安柏沅将梨初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也罢，若你不曾下界，我也不会遇到你。”

“……又说这种羞人的话。”梨初嗔道，闭上眼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室内恢复了安静，两人就这样紧紧的依偎在一起不发一言。梨初听着耳边一声声沉稳的心跳，内心感觉无比的充实。

“小白。”安柏沅低沉的唤道。

“嗯？”梨初抬起头看向安柏沅流畅的下颌。

安柏沅也低下头看着梨初的双眼，继续道：“你可知道从我有记忆起，我从未遇到过任何能令我害怕的事。”

“……”梨初茫然的眨了眨眼。

“可那天你被拽入梅树，我才体会到原来那便是害怕的感觉，”安柏沅缓缓道，“三界入口充满随机性，我不知道你会被带到哪里去，也不知道你会遇到什么，若你真入了异界，我又该如何找到你。”

梨初反手握住安柏沅的手宽慰道：“我现在不是在你身边嘛。”

安柏沅笑了一下：“对，你在我身边，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都必须只在我身边。”

砰砰砰……

心口的跳动声如烟花一般在耳畔炸开，梨初突然感觉有些慌乱和期待。

安柏沅继续道：“我有句话，藏在心底好久了，现在我再也藏不住了。”

“……什……什么话？”梨初紧张的眨了眨眼。

“白梨初，我已思慕你许久。”安柏沅的声音温柔缱绻，好像在喃喃自语，但又坚定的像是一句许诺。

梨初抵着安柏沅的胸膛撑起身，面上还有些羞涩，眼中却是亮如星辰：“咳……那个，等我们出去了，我会让司命去查查如何延长凡人的寿命，太清仙君那里应当有长生的丹药，我去取来……”

安柏沅微微一笑，抚上梨初的脸畔，认真的看着他的双眸问道：“那你喜欢我吗？小白？”

“……”梨初愣愣的看着安柏沅。喜欢？他喜欢安柏沅吗？在初次见面时，他肯定是讨厌安柏沅的，后面被迫合欢也是倍感委屈，可后来呢？他们在择崖镇同榻而眠朝夕相对，在漫天星河下互诉往事，在草原上围着篝火相拥拌嘴……短短三个月几乎都与彼此共同度过。在陵隐寺的时候，与老和尚交流前，他并未察觉自己对安柏沅的心意，只是承认有这么一丝好感罢了。可来到妖界后，他对安柏沅的思念逐日递增，在见到安柏沅不顾自身的安危也进入妖界寻他后，心中也充满了雀跃，再加上刚刚听到安柏沅的告白，心头也如同落满了蝴蝶，忍不住就要翩翩飞舞。那么，他喜欢安柏沅吗？

看到梨初此刻的模样，安柏沅垂下眼眸：“罢了，不必急于告诉我答案。”

“……喜……喜欢……”梨初喃喃道。

安柏沅动作一顿，抬眼看向梨初：“你说什么？”

梨初垂下眼，这种感觉是喜欢吧？他若不喜欢安柏沅，怎会允许他对自己亲亲抱抱，怎会想要与他并肩对抗，怎会在听到告白后第一感觉是想要去太清仙君那里取来长生的丹药。因为他喜欢安柏沅，并且要与他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喜欢，”梨初坚定道，“我喜欢你，安柏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