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倾听灵魂的拷问

幻村的李有财，本来死了就死了，人死如灯灭，一了百了，万事皆休。这无可厚非，而遗憾的是，他连死都不缝时。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在当时那个年头，一个人死了，连草木都不如。草枯了黄了死了，还可以作肥料，树木枯了朽了，至少可以作柴烧火取暖。这李有财，他毕竟是个人，也算来到世间走了一趟，死了后，晚上连去唱孝歌的都没得一个！

客观上，主要是物资十分溃乏，政策也不允许；加之生前做了不少的坏事、缺德事，特别讨人嫌，人们牙根上就瞧不起；还有就是一天到晚干活又累，吃的又清汤寡水，哪有心思和精力去唱歌。

在众人心中，这个李有财死了也就死了。只是他的死反复无常，一点不严谨，给人留下了闲着没事磨牙的笑料而已。

但李有财到了那边以后，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在李有财正式死去的第几天来着？有天晚上，康灵辉这小子帮大人切猪草、把堂屋的垃圾扫完后，当时说是眼睛涩得很，连脚都没洗就匆匆倒在床上睡着了，不一会就进入梦境，在地府门前看到了以下这一幕。

当时见着李有财，一副蓬头垢面，破衣烂裳，垂头丧气，目光呆滞，拖着脚镣手铐，步履蹒跚的狼狈与可怜样。

先是被两个狱卒押解到阎王府，这个新鬼魂李有财似个戏精，见着满脸杀气的阎王爷，连忙双膝跪下。

黑脸阎王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问：新鬼李有财，为什么只让你活到五十九岁？

小人不知，请老爷明示！李有财说。

你本来还有六年另三个月的寿，因为在阳世的所作所为违背人伦常道，所以临时把你的寿延缩短。这是阴间对你的惩罚。

为什么，老爷？

因为你造的孽太多。

我造了哪些孽老爷？

你真的不知道吗？

真的不知道啊，老爷！

你为了贪图荣华享乐，给村子里的人借过钱文没有？

借过，老爷。

借过几家？如数还清没有？阎王爷说。

借过三家，我还…～了。李有财吞吞吐吐。

还了多少？

还了80元。

剩下的还有多少没还？如实招来！

还有两家没还。

好借好还，再借不难。人家的钱也是钱，你为什么不还？阎王爷有点生气。

李有财说，借钱给我的那家主人死了，我以为他的家人不知道，就装马虎。

你这是没有诚信，不守规矩，不讲道德，知道不？

知道，知道了老爷。

阎王爷说，你在阳间做的好事坏事缺德事，这边都有人随时跟踪，一一记录在薄的。现在还差着康德旺家30元，李小三家15元，你打算怎么还？

满脸虚汗的李有财说，下一世变牛变狗去还。

这是你亲口说的，已经记录在这本薄子上。言必行，行必果，但看你的来世。

阎王爷接着审问下一个问题。说：你为什么要放火烧自家的房子？

李有财说，当时他家爷儿父子上门来要了好几回钱，我都没得办法还他家，他家就要准备收拾我，我当时想一人出不过几人力，为了不吃眼前亏，也为了嫁祸于人，赖掉这几十块的账，就想出放火烧了自家的房子来冤枉他家。

这是恩将仇报，阴边阳同，罪加一等。阎王爷说，你是否知罪？

李有财说：知罪。

阎王爷又问：你放火烧生产队的公房，烧毁干粮十石、猪五头，给是事实？

是，老爷。

为什么要放火烧？难道全村几百人都得罪着你？

不是，老爷。是全村的男女妇人都看不起我，我就产生怨气，为了一时解恨，我就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偷偷做了这件害了众人也害了我自己的蠢事。

冲动是魔鬼。阎王爷听到这里，情绪上也有点失控，才说出这句后来在人世间流行的话。

阎王爷接着说：杀人，放火，抢窃，在阳世都是同等罪过，阴间的条律也一样，你该当何罪？

李有财已觉自己的罪孽深重，怕担当不起，心头不敢主动认罪认罚，只想蒙混过关，就含糊其辞的说：我现在头脑不清，脑子里面像灌满了浆醐似的，还请老爷从轻发落！

此时，阎王爷鬼火绿，就喊门外的牛头马二卒：提两桶水来，给他请醒清醒。

只见两桶又凉又浑又脏的水，朝李有财的头上淋下去，这时的李有财像个落汤鸡似的，冷得全身上下直打抖擞。

阎王爷说：这回给清醒了？

李有财上牙和下牙都抖得合不拢，说：这…这…这这回……清、清……清醒……醒了！

愿意怎么发落？阎王爷问。

愿、愿意……下……下……地…地狱！

好，记录在薄。

只见一旁的文官饱蘸浓墨，在一本黄草纸上，一丝不苟地书写着。

审到这里，李有财以为就完事了，就松松绷紧的筋骨，长舒一口气。

阎王爷瞅了瞅李有财两眼，接着又问：你讨三个媳妇是怎么回事？如实道来！

李有财刚放松一点点的心情，忽又骤然紧张起来，答道：可能是我命中注定有三妻之命！

你放胡屁。阎王爷伦起浓眉大眼，气势汹汹的，命中只有两妻，为什么要强求？

李有财说：第一桩婚姻应该不能算，虽然讨了进屋，但我连她的头发丝都没有碰着，她就连夜逃跑了。

那是因为你采用欺骗手段伤了良家女子的心，人家肯定是不愿嫁给你。再说，上一世她病倒在路上，你路过见着时，人家请求你拉一把，你当时大二不踩的，后来人家凭什么要随从你？

李有财说：在下明白了，老爷！

阎王爷又问：第二个女子跟你有姻缘关系，你为什么经常打骂折磨她？

她说我经常做些偷鸡摸狗的事，会越来越败坏家风，影响后辈子孙，说多了，我就火冒三丈，撕她的嘴，用推磨的棒棒打她，直到打到她气息奄奄，闭嘴为止。

阎王爷说：你知不知道她前两世有过短暂的出家修行史，因为在她讨饭化缘的路上，被恶犬伤着，是你救了她一命，所以她转世后才愿意嫁给你为妻，她本是想来超度你的，而你不识好歹，从来不把她当人看待，最后被你打痨打伤，一病不起，匆匆了却人世。

阎王爷说到这里，跪在碎碗碴上的李有财早已泣不成声。阎王爷也就没有再继续审问下去。

这时，熟睡中的康灵辉从梦境中醒过来。觉得这梦中的一幕太真实了，简直真实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过了两天，就把这梦中的情景，几乎一字不漏的讲给父亲康德旺听。

康德旺听了后，连连感叹：真是明镜高悬啊，明镜高悬！

儿子康灵辉问父亲：阎王老爷问这些和李有财承认的这些事给完全是真的？

康德旺说：一点都不假。

康灵辉说：照这么说，李有财还欠着我们祖上的钱？

欠着。康德旺说，正是因为还欠着十多块，我和你爷爷上门要了几回，他都狗跌茅坑耍（屎）死皮，气之无奈了，有一次在白龙口子正好遇着，就被我和你爷爷惩着，狠狠的捶了一顿，打得个半死。

康灵辉问：后来他给报服了呢？

从那次捶了后，后来，我和你爷爷说，算了，十把多块钱，人也被“黄焖”过了，他也不敢张扬出去，算球了，你爷爷说，行嘛。得饶人处且饶人。反正再逼也逼不出来。逼急了，恐怕他狗急跳墙，做出些你想不到的事，这个家伙内心太阴暗。后来呢，这十多块钱就算赏给他了，再没给他要过，他也从此一直装昏。

儿子康灵辉说：反正他现在在那边还要遭多少罪都认不得。

康德旺说：阎王老子饶过谁？想想这一生一世，还是怪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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