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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延绥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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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张璟等人直接东行,先至常乐堡,经双山堡、建安堡、高家堡、神木县、镇羌千户所后,到达府谷县,便是山西镇的地盘了。

这一路下来,五六百里路,就算遇不上鞑贼也是个苦差事。

“樊佥事,”张璟真心实意的夸赞道,“秦兵,实乃天下精锐也!”这是事实,昨日在榆林城,张璟着实见识了什么叫做精锐!驻守榆林城的千余人,不要说军容什么的,因为他们连粮饷都拿不到足额的,铠甲军器之类的,就更不要多说了。

即便在这等情况下,秦兵那种视死如归的悍勇,便显得极为可贵了!

“佥事练兵有方,实乃良将也!”张璟赞道,“若有暇,某想跟佥事请教一二,望佥事有以教我!”

樊青扯了扯嘴角,他真的很想告诉张璟,臣妾实在做不到呀,秦兵精锐,有那个是练出来的?都特么是跟鞑贼生死拼杀,杀出来的!战场上生死拼杀一会,死不了的话,自然就成了精兵了。

在他看来,所谓的操练,不过是让士兵把一些最基本的东西学会,比如军纪、金鼓、号旗、阵列之类的,其余的就是战斗了。

但张璟发话了,他也不能这么说呀,他要真这么说了,就算是把张璟给得罪狠了。

虽然他清楚张璟是因忤逆朱祁镇,指着石亨、徐有贞的鼻子骂,然后无法在朝堂立足,这才不得不申请外任,可以说,张璟在此时的朝局中,就是一个无根的浮萍,只要时机合适,谁都能拿捏一下他。

但是,不要忘了,张璟是因为什么才会落到如此境地的。

于少保!

提起于少保,就算是他的政敌,也得竖起大拇指,“临危受命,挽狂澜于既倒,救百姓于水火!”更何况百姓与官员们了。

所以,对于仗义执言,朝堂上怒骂石、徐的张璟而言,非但是在百姓中有着良好的口碑,连带着在官员之中的名声也不错。

张璟此举虽然没有给自己镀上一层无敌金身,却也给自己叠了一层厚厚的甲。

都是要名声的,你刁难张璟不要紧,起码得有理有据吧?若是无缘无故的就去找张璟的麻烦,那只能说,你是奸党了。

谁愿意没事头上顶个奸党的帽子?

所以,樊青更得好好供着这位了,还指望张璟替他们绥德卫要粮饷、要军器呢。

“小人尽力吧。”樊青还能说啥,只能先答应下来,至于练兵,没见过血,新兵蛋子永远都是新兵蛋子,指望他们一下子变成精锐,根本不现实。

由于需要勘察地形,这一路上走的很慢,一天不过三四十里,经过半个多月的跋涉,张璟一行人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终点,府谷县,再往东就是偏头关了,山陕两地,隔河而望。

府谷县属葭州,地处山区,特别是长城边上,根本没什么人。

沿着有些破败的长城,找了一个宿营之地后,王汝忠等人指挥秦兵安营扎寨,又派出几队士卒四面散开,侦察的时候捎带着打猎。

由于人迹罕至,猎物还是很多的,张璟带的人虽多,却也不愁吃不饱肚子。

到了晚上,张璟和樊青围着篝火坐下,张璟用石头在地上大致划了一下此行途经之地,“这一路下来,神木以东,仅有镇羌千户所一处堡寨,无法完全防护神木、府谷两地。”

樊青赞同的点了点头,经过这半个多月的相处,樊青对于张璟这个上司已经初步认可了。至少是个吃苦耐劳,能够沉下心来做事的人。而且不懂就问,绝不会为了所谓的颜面而打肿脸充胖子。

和王祯不同,张璟更加勤勉。王祯在延绥镇守十余年,虽然沿边修筑了数座堡寨,但像张璟这样,把边境地形从头到尾巡查一遍,却从来没有过。

王祯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延绥城中坐镇,哪怕鞑贼来袭,也只是后知后觉的下令追击。

不说好坏,单说对待差事的态度,张璟可是比王祯、甚至这个时代大部分官员,高了不知道多少。

“都督所言极是。”樊青当然赞同,虽说因为地形的关系,鞑贼从未在府谷县入侵,但神木县却是重灾区,仅仅一个镇羌千户所,根本起不到太大的防卫作用。

作为土生土长的绥德人,樊青对于绥德的地形、特别是边境的地形可谓是了如指掌,“可在府谷县修筑堡寨,即可翼护、策应镇羌千户所,亦可护卫府谷县当地。”

张璟点了点头,“本官正有此意。”

“唉。”樊青叹气,这当然是个功在当代的决定,但是绥德卫没钱没粮,怎么修筑堡垒?光有人是不够的。

“可是担心钱粮?”张璟明白樊青担忧什么,遂笑道,“你不必担心,钱粮自有本官解决。”

对于钱粮,恰恰是张璟最不担心的,银子可以先放在一边,国朝货币体系混乱,宝钞的存在使得民间以物易物依旧盛行。所以说,有了粮食就等于有了银子,比起银子,还是粮食更加受欢迎。

粮食哪里来?一则开荒,二则开中。

况且,灵州盐课司的大小盐池可就在庆阳府,张璟这个延绥镇守手底下管辖的三卫中,便有庆阳卫,虽说庆阳卫的事务被王斌把持,但除非他想抗命,否则,张璟派人去庆阳打击私盐走私,没人能说出个不字来。

即便是兼管的官员,也不会多说什么的,皆因这些兼管的官员“原非专设”,至于禁令不行,盐课司官员个个虽为微末之职,却多为豪势之家,这且不说,光是那些私盐贩子,一个个也都富可敌国。

张璟手里有兵有权,难道还怕这些私盐贩子吗?

所以,张璟根本不愁,只要京营好了,钱粮都不会缺的。

当然,这些事儿就暂时不必告诉樊青了,真要去抓私盐贩子,还得好好谋划,这些人那个没披个合法的外衣?

至于官商勾结,更是基本操作。

“神木县以西,也可修筑两座堡寨,与高家堡首尾呼应,你意下如何?”张璟接着问樊青。

“都督所言极是。”王祯修筑边堡,当然也是有樊青的功劳的,所以对于修建堡寨,他并不排斥,也不认为是劳民伤财之举。

“明日先勘察地址,”张璟雷厉风行,“先把地址确定下,待钱粮筹措完毕,一鼓作气,你意下如何?”

“都督远见卓识,小人佩服。”谁说浓眉大眼的家伙就不会拍马屁了?

“呵呵,”张璟一笑,“拾人牙慧罢了,此乃王都督之功,非本官也。”

樊青扯了扯嘴角,您怎么说都行,谁让您是上官呢?

计议已定,樊青告辞离开,安排人守夜去了。

王汝忠凑了过来,“郎君,这次已经出来大半个月了,何时回去?”

张璟沉吟片刻,“先把府谷、神木几处堡址确定下再说。”

“郎君,”王汝忠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您初来乍到,尚未扎下根基,便出来巡边,万一……”

张璟抬手制止了王汝忠的话,“你多虑了,不必多言,我自有打算。”

王汝忠见状,只好退下,倒也不是他杞人忧天,张璟初来乍到,若是无法压制樊青等人,将令不行,被架空可是十分简单的事儿。

不过,张璟既然有了计较,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王汝忠离开后,张璟沉思片刻,转眼间便把这个念头抛在了脑后,若是自己无法如约发放士卒粮饷,别说樊青,就连普通士卒都不会听他的。

虽然有上下尊卑的限制,自己是延绥镇守,但若是无法收拢军心,官再大又能如何?

如何收拢军心?粮饷是一方面,军纪又是一方面。只要自己能够足额及时的发放粮饷的同时,手握军机军规这根大棒,什么样的刺头整治不了?

真以为本官的刀不利乎!

至于粮饷,等勘察完毕后,自己就要行动起来了。王祯任镇守的时候如何做的他不管,至少他在任期间,是绝对不会克扣军饷的。不仅自己不会克扣,他还要尽可能的把朝廷发放的京运年例银从巡抚衙门哪儿全部要回来。

否则,再多的银子,也不够那些官员、衙门克扣的。

等先撑过今年去,等自己聚民开荒的策略收到成效后,自给自足又有什么困难的?更何况还有开中的粮草呢。

再打击一下私盐、抄几个私盐贩子的家,修筑堡寨的钱粮也就有了。

至于打击私盐贩子是不是越权了,或者是不是动了别人的蛋糕,张璟懒得理会,凑巧嘛!本官作为延绥镇守,境内有人走私私盐,难道不应该抓吗?

太应该了!毕竟灵州盐课司的盐池都在庆阳府境内,自己这个延绥镇守管理一下盐政,难道不是顺理成章吗?

现在的盐政可没有专人专管,一般都是由当地官员兼任的。按理说,张璟这个镇守延绥兼理盐政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但这块事务有那么点灯下黑的意思,而且灵州盐课司每年产的那点盐跟其他盐运司相比,根本不算什么,朝廷忽略自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倒是肥了那些与盐课司官员互相勾结的盐商了。这些盐商个个都是私盐贩子,正儿八经的卖盐才挣几个钱?

所以,张璟拿私盐开刀,也是能够说的过去的,最多也就打打御前官司而已,官司打到朱祁镇哪儿,也没啥大不了的。

堂堂延绥镇守,难道连几个私盐贩子都抓不了,那还成何体统?

更何况,贩卖私盐,挖的可是大明朝的墙角,到时候朱祁镇可能还巴不得张璟多杀几个呢。

一夜无话,第二天,张璟和樊青率人勘察修筑堡寨的地址,要与镇羌所形成呼应之势,自然就不能距离太远了,要是离着上百里路,鞑贼侵袭镇羌所,等这边的士卒收到消息,然后再赶过去,黄花菜都凉了,还救的什么援?

很快便选定了地方,永兴与孤山两座堡寨一旦修筑起来,便会与镇羌所互为犄角,彼此呼应,为鞑贼的侵袭,制造了不小的困难。

这一日来到神木县,神木县与府谷县一样,人烟稀少,甚至压根就没人,能跑的早跑光了,剩下的那三瓜俩枣,还不知都躲在哪儿呢。

这一日,一行人从回程时,来至窟野河。

窟野河是黄河的支流,发源于袄儿都司巴定沟,于神木县沙峁头村流入黄河,是鞑贼侵袭的主要干道之一。

“诸位可敢与某一探鞑贼虚实否?”张璟勒住马,马鞭指北,高声问道。

樊青一见,暗道不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您手下这些样子货,遇到小股放牧的鞑贼还好,万一遇到大股鞑贼,那不是送菜么!

张璟当然知道自己的亲兵战斗力堪忧,还是那句话,若是不经战阵,永远都无法成长成真正的精锐。

“都督,不可!”樊青连忙拉住张璟的马僵,生怕这位一激动,打马便走。

“有何不可?”张璟却是不以为意,反问道,要是连面对鞑贼的勇气都没有,他这个镇守还当个什么劲儿?

“此时正是鞑贼寻找水草丰美之地的时候,”樊青劝道,“一般都是举族而行,这些部族少则数百人,多则数千人,一旦遇上,都督将如何应对?”

“樊佥事多虑了,”张璟笑道,“此时鞑贼内乱仍未平息,即便有入套之贼,怕也不会有太多人,相机行事而已。”

言下之意自然是看见软柿子就把捏,要是遇到硬茬子,打不过还不会跑吗?对方可是把全部的家当都带着,想追的话,怕也是力有未逮,张璟若是带人跑的话,对方恐怕也不会派太多人来追。万一被人偷家呢?

“三日,”樊青作为下属,还是敢于说话的,一手拉着张璟的马僵不放,一只手伸出三个手指,“无论是否寻到鞑贼行踪,三日后返回,不知都督意下如何?”

“好,三日便三日。”张璟知道樊青是怕自己出事,的确,自己这些亲兵战斗力堪忧,若是真遇上鞑贼的大族,还真是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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