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搜集资料、确定危险度。

雾海的异能种类实在太多，人性又尤其复杂。现如今的维斯早已做不到全然相信别人的言辞，对祂来说，只有自己亲眼所见、自己下达的裁决，才值得信任。

说祂多疑也好，说祂薄情也罢，维斯断然是不会因为旁人的一两句话而改变自己的。

祂承认，游戏任务的发布一方面确实是有将游戏拉回正轨的意思在，但不可否认的另一方面，更多是想观察知渊这个人。

异能「指挥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异能，其效用究竟有多大；他身上的［逆转系统］的秉性究竟是什么样的，所谓‘逆转阵营’的系统任务又会对雾海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以及……

知渊为什么会选择离开雾都，来到维森索斯？

维斯想探究的事情实在太多，而在搞明白一切之前，祂什么也不会做。

——【那不就是您对我和小白做的事。】

小黑一句吐槽正中靶心。

于是维斯笑了，并道：“确实如此。”

【……】小黑一想起初见时维斯为了打探情报装的一副纯良模样，就想打哆嗦。

可怕。这个男人实在太可怕。

【虽然由我来说这话很不合适，但过分探究他人的事情，不是正人君子所为哦。】

闻言，维斯却露出了一副有些讶异的表情，“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君子了？”

【……】

〖你个控制狂。〗不知道何时接入通讯的小白狠狠地吐槽了一句。

维斯笑而不语。

【…好吧，我算是明白您让玩家调查的用意了。】反正就是想借此收集玩家的情报。

小黑一边想，一边道：【不过您刚才说这案子碰到您的底线了，那您不需要加快进度调查吗？】

【匀给玩家一个钟头这么长的时间真的好吗？毕竟，您好像很在意今晚的连环爆炸。】

【还是说，您已经决定要调取城邦的记忆来破案，所以浪费一个小时也没关系？】

闻言，维斯却噗呲一声笑出声来，“你好像很在意调取记忆这件事啊。”

小黑有些不明所以，【这不是意识体的核心能力吗？】

“是，这确实是——但我做不到呢。”

【？？？】

“做不到啊。”祂又重复了一遍。

“维森索斯的疆域那么辽阔，人口那么多，每日——或者说，每一分每一秒发生的事那么多，「大地」/「城邦」中承载的记忆数不胜数，实在太多。”

“想从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记忆中精准地揪出一个案子的相关内容可没那么容易。”

“不行啦，我做不到。”青年再次摆了摆手，“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城邦意识体，又不是搜索软件，做不到这种事的啦。”

【……啊，是、是这样吗…】小黑不由得磕巴了一下，【抱歉，我不是故意……】

“没事，没事。”维斯笑眯眯的，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是我自己没用，和你没关系。”

但蛇蝠的情绪并没有因此而好转，它有些愧疚地看了自家主人一眼，然后小翅膀一扇，认真地在失窃区寻找起了线索。

自认揭人伤疤的它努力调查，力图弥补自己的失误，却完全没发觉背后金发青年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堪称顽劣的笑容。

维斯哼着小曲，在角落的展柜前顿住了脚步。祂捻了捻展台上的灰，又捏起展品铭牌看了一眼，当即眉眼就弯了弯。

展品145号［西沙蜡］。

用异能来看，能发现这东西牵扯的新因果线最多，和预言案的关联最密切……果然，祂的推测是对的，至少有一名犯人会是火系异能者。

从连环爆炸中产生的想法，在博物馆得到了印证。

维斯想着，又用余光看向身后研究展品铭牌的知渊，唇角笑意不自觉凉薄了几分。

另一边，知渊正与他的系统展开小声的激烈争论，“我要用异能。”

［……宿主，不是我不让你用啊，而是使用异能是需要花费点数的。］逆转系统有些无奈，［就算是最便宜的技能1，使用一分钟也需要1000点逆转值，而你目前账户的余额，是10啊。］

知渊想也不想就道：“赊账！”

［……这不合规矩。］

“哪来那么多规矩！”

“你看，你不给用异能，我就没办法调查；我没办法调查，不仅无法完美通关游戏任务，更是没办法拉进和侦探先生的关系——拉近不了关系，我就做不了逆转任务！！”

“你看，那这不就本末倒置了吗？”

“再说新人不是都该有大礼包或者试用的吗？你别那么吝啬啊，咱俩一体的，我好不了你也好不了。”

“而且你不是还指望我去拯救世界的吗？这难道不应该有点表示的？！”

知渊讲起歪理倒是一套一套的，硬生生把逆转系统都说晕了，让它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那技能1就给你免费试用五分钟吧。］

好抠。知渊忍不住露出了死鱼眼。

但他也没办法，人不生地不熟的，要是把系统惹恼了他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知渊有些无奈地想。

异能「指挥家」，根据系统介绍一共有三个技能，分别是［上帝视角］、［五感强化/共享］、［探知记忆］。

技能是一个比一个好用，一个比一个牛逼，但也是一个比一个贵——翻倍的贵。

从一千到一万的那种翻倍，还是以秒记的。

知渊每每想到这事，就觉得头大。所以能免费试用技能1［上帝视角］五分钟，对他来说，其实已经算是天降馅饼了。

上帝视角。顾名思义，就是能以俯瞰的第三视角观测到以自己为中心一定范围内所有事物的细节。

它不但是异能「指挥家」的初始技能，也是核心技能。

作为VR游戏《雾海启行》的全勤玩家，知渊在获得异能后，并没有对系统问出‘为什么一个异能有这么多技能’‘为什么技能都奇奇怪怪’这类无知的问题。

他清楚地知晓，雾海的异能是能开发的。根据异能的本质，能不断地向外延伸、扩展。

他曾阅读过游戏文本，知晓过去曾有个异能仅为D级的人通过开发自己的异能，硬生生开发到了SSS级。而那个人甚至只要一句话，就能让所有人都臣服叩拜、甚至‘交出’自己的异能。

知渊不知道游戏文本说的是否是雾海史实，但那对他来说其实并不重要——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提升，且，他的异能完全由系统供给，就算知道也没办法提升。

话说……雾海异能的发动方式，真的好中二啊！！

知渊忍着羞耻，抬手用力一挥：“『异能·指挥家』！”

刹那，少年就感觉眼前一雾，整个人都轻盈了起来。而当他闭目再睁眼之时，整个失窃区皆被他的视野所笼罩。

俯瞰而下，知渊能看到自己依旧站在原地，能看到侦探先生正在和宠物一起研究铭牌，甚至能看到展柜上的每一处细小的划痕。

不是热感应，是真真切切的、久违了的真实视野。而也是这一刻，知渊才看清了同伴们乃至于自己的样貌。

侦探先生原来长这样啊。

金发绿眼，真是经典的配色呢，样貌也好……等等，就单论侦探先生那张脸，他绝对不是普通NPC吧！？

——话说我在游戏里，会不会也变成NPC啊？应该不会吧……毕竟，谁家NPC有一头漂亮的彩虹发色？

知渊摇摇头，把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出脑袋。他可没功夫想这些有的没的，也没空探究自己这宛若灵魂出窍一样的状态。

毕竟，他只有宝贵的五分钟技能试用时间。

知渊抓紧时间，像个扫描仪一样一寸一寸地把失窃区给看了过去。这一看，倒真让他看出了点东西来。

少年的视线扫过展品柜上的新鲜划痕，扫过窗户上被撬开的痕迹，最后落在看似什么都没有的天花板上。

……不，还是有的。

天花板上残留着淡淡的、几乎要消散了的熟悉的能量气息。

知渊解除了异能状态。

［…怎么了宿主，还不到三分钟呢。］逆转系统有些好奇。

“剩下的先存着。”

［这不合规——］

“我就是规矩。”知渊难得有些强硬地道，“还有，我问你件事。系统的传送功能，是独一无二的吗？”

［……算是吧。］

“算是？”

［准确来说，是系统们都有这个功能，这是联盟统一装载的。］逆转系统有些疑惑，［怎么了宿主，你发现什么了吗？］

“犯人的线索没发现，倒是发现了同伴的线索。”知渊嗤笑一声，“不，也不一定——说不定同伴就是犯人呢？”

［？你发现传送的痕迹了？］

知渊应了一声，并没有对它解释，而是抬高了声音把维斯给叫了过来。

“我刚才用了异能，稍微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不知道有没有用。”

“你说。”

“嗯，那我就先下个结论吧。”少年笑眯眯，指尖轻点展柜上扣着的锁，“虽然不知道来者是好是坏，但有一点是已经确定的。”

“那就是——”

知渊一字一顿地道：“有人在我们之前潜入了这家博物馆进行调查，且，他极有可能知晓犯人们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