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家韩潹就算是领略到什么叫失宠了。
严其羽抱着海豚躺在一边，嘴里念叨着咒语一般的话，从他怀里把东西揪出来，韩潹凑过去：“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恃宠而骄的人一抬手就在韩潹手臂上忽悠了两下子：“我给它唱摇篮曲。”
“摇篮曲？”韩潹一点没听出来，“明天给你报两节声乐课去。”
“什么意思！”严其羽拧一把韩潹的胳膊，“说我唱歌难听？你当初也是这么唱的。”夜色渐浓，星辰与灯光同步，点缀着寂静的夜空。
韩潹好脾气哄着他：“没有嫌弃，我哪儿敢啊，你要是不开心又跑了，我都不知道往哪里找去。”
月光透过落地窗进入屋里，韩潹靠近严其羽，还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着洗发水和沐浴露混合的味道，让他感到莫名安心。
他蹭了蹭严其羽鬓角：“宝贝儿，哥哥有反应了。”
韩潹的视线落在严其羽的唇上，那饱满诱人的鲜红唇瓣，仿佛在邀请他做客。
“哥哥。”严其羽脸上烫得厉害，“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轻轻地伸出手，严其羽触碰到韩潹的脸颊，全力去感受着他的气息，心跳声就在耳侧回荡。
缠绵的亲吻。
舌尖轻轻探入严其羽的口中，与他的舌头贪婪的交缠在一起，韩潹什么都没干。
亲吻持续了很久，直到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轻轻地松开了严其羽，在严其羽看不见的世界里，满是深情和宠爱看着他：“总感觉不太真实。”
早就养了个不熬夜的习惯，严其羽在韩潹的注视下睡着了，脸颊红红的，唇边也被啃得肿翘着。
把心头肉又嚯嚯成这样了，韩潹心里愧疚持续许久，他低头，在严其羽嘴角亲了两下：“其羽，哥哥爱你。”
*
医院公派下乡支援，韩潹准备好医疗器械和宣传资料后，尝试着跟院长反映，让其他人去。
条件不怎么好，大部分人不愿意去，院长慈祥地拍着韩潹的肩膀，半是哄半是命令：“用好看的医生，不是对我们医院形象做得更立体，你年纪小，需要尝试的东西更多，行了，别意气用事。”
从办公室走出来，韩潹手上走多了一沓资料。
本意是把自己整理出的资料跟人好好交接出去。
目的没达到，韩潹只能丧气地离开。
下乡体验是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他都怕严其羽再出点什么事，又或者自己回来后，老婆不见了。
愁眉苦脸坐在花店的沙发上，韩潹拧眉，像只忧郁的萨摩耶，严其羽在一旁笑得灿烂。
“潹哥，你这是怎么了？”
“你别幸灾乐祸。”韩潹努努嘴，凑上前去要亲亲，随即坐直了身子，“我不担心别的，比较担心你。”
“担心我？”严其羽倒是淡定得很，“我没事的，只是眼睛看不到，又不是四肢不全照顾不了自己，再说了，就算四肢不全，能照顾自己的人也有一大片。”
“哥哥，我早就成年了。”
韩潹稍加思索，放了心：“我还怕走一个月，你会无聊。”他顿顿，强迫自己放心，“也没事，我去了之后给你打电话。”
“一个月！”对时间有个清晰认识后，严其羽跳脚蚂蚱似的，“不是一般都只去个几天吗？”
“拍宣传片。”韩潹捏捏他的脸，“所以需要的时间多一点。”
“那你……”严其羽叹一口气，“拍的时候把脸挡上，别让人看到你长什么样子，我不想网上再多一堆情敌。”
“没人愿意看我的。”韩潹对自己的长相没有个实质性的关心，没放心上，“也就你把我当宝贝，别人没那么想看我的。”
“瞎说。”严其羽哼唧道，“我潹哥第一好看。”
淡定不了，严其羽又继续喋喋不休地说：“医院又不是娱乐圈，为什么要拍宣传片啊。”
“开始钻牛角尖了。”韩潹伸手去整理桌上乱放的花。
“我哪儿就钻牛角尖了。”严其羽直呼他的大名，“韩潹，你是不是嫌我啰嗦了？”
“叫我什么？”韩潹面不改色心不跳，伸手去挠他痒痒，严其羽怕痒，每次在床上，触碰到他发痒的点，就会笑得韩潹没法儿动。
被他挠得笑不停，严其羽抓住韩潹的手：“行了，不逗了，你赶紧回去收拾行李。”
“行。”韩潹垂目看他。
意识到人还没有走，严其羽又问：“怎么了？”
“想多看会儿你。”
严其羽伸手推他的大腿：“赶紧走吧。”
腻腻歪歪好半天才道别，韩潹的东西早早收拾好了，手机夹在肩膀手，他歪着脑袋全程报备，跟严其羽说个不停。
空气里都是恋爱的酸臭味。
一共去了四个医生，另外三个一个科室的，熟悉，话也多点。
捏着眉稍，泥泞的山路崎岖不平，车子斜来歪去，空气里全是下过雨后的青草泥土味。
很久没有闻到了。
以前在严其羽爷爷家，那家伙就爱在山上跑，晒得黑两个度，每次回去身上都脏兮兮的，需要泡水里让韩潹给他洗。
刚分开一个小时，他想严其羽了。
手机一格信号都没有，韩潹心上叹气不止，一个月的时间，估计有点难熬。
来接他们的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外加几个年轻力壮，像刚从地里出来的青年。
韩潹跟这里格格不入。
下午村里来了个白净医生的事儿传得人尽皆知，窗户口趴着几个小孩，好奇地打量着韩潹。
他挪步而去打招呼：“你们好啊。”
小朋友嬉笑散作一团，韩潹觉得自己魔怔了，看什么都觉得有严其羽的影子，在村里一待就是三天，没有信号联系不上严其羽的第三天。
像过了三年。
另一边严其羽联系不上韩潹，也挺想他。
他又开导自己想，那边信号不好，时有时无，联系不上很正常，中途肯定也会有碰到信号的时候，大不了，他再忍一个月。
韩潹就能回来了。
鼻腔里的花香因为脚步声停住了一般，严其羽抬头而去，问道：“你好，需要什么花吗？”
他转头准备叫店员，话还没出口，来的人先说话了：“其羽。”
怔愣住，严其羽的话戛然而止：“爸。”
僵硬的一声爸，听得严重也心里怪不是滋味，只是相比较他膝下另一个孩子，忽然就把那点已经变得微末的父爱收回去了。
给严重也泡了茶，严其羽拘束地搓搓手：“没想到你会来。”
早就看开了，严其羽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怨恨愤懑，好像面前坐着的人是什么再平常不过的长辈。
“抱歉。”严重也羞愧地低下头去，又套近乎一般问，“你的眼睛怎么样了？平时生活费劲吗？”
“挺好的。”严其羽手上乱忙，一朵花的枝叶全修剪没了，他还抓着不放。
“有事吗？”直觉上他爸爸不会忽然造访只是为了跟他叙旧，都没想过找他的人，肯定是有目的地来。
“对不起。”憋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严重也就说了那么三个字。
“你没有对不起我。”严其羽吸吸鼻子，“你对不起的是我妈妈，我也对不起她。”
大脑里晃动着米妍浑身都是血的模样，严其羽头痛得晃一下眼睛，他在血泊里抱着母亲奄奄一息的身子，耳朵里还有米妍最后给他留的话。
“其羽，妈妈对不起你，如果早点知道离开阿潹你会成这样，我不会那么做，我只是因为你爸爸的忽然背叛接受不了，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儿子喜欢男人有什么不对，我的自私害了你。”
她让他回去。
让他去找韩潹。
唯独没有让他原谅严重也。
到饭点了，严其羽下逐客令：“我这儿没做多一个人的饭，就不留你了。”
“其羽……”拔高音量，严重也说明了来意，“你弟弟生病了。”
嗷，是这样。
严其羽想，原来如此。
正要开口的严其羽说话声被手机铃声打断了，方才的冷漠一扫而空，他脸上挂着笑容，在滋滋滋不稳定的信号里跟打电话来的人说话。
“潹哥！”
听筒里的声音很兴奋，过度兴奋，韩潹问道：“是有人在你旁边吗？”
“嗷，一个客人。”严其羽扭头去拿导盲棍，摸索着进屋，换了个清净的位置跟韩潹说话，“你三天联系不上，一点消息都没有，我都担心死了。”
“是担心，还是想我？”韩潹逗乐了他。
“肯定是想你更多。”严其羽很会拍他的马屁，“潹哥很厉害，什么都会，我不需要担心。”
“可是我担心你。”韩潹不放心道，“我没在家，有没有磕磕碰碰的？”
“挺好的。”
“其羽？”韩潹呼唤他。
“怎么了？”
“哥哥觉得你有点怪怪的。”韩潹担忧地说，“有事别瞒着我，嗯？”
“好。”严其羽真就跟他说了，“刚才我爸来找我了。”
一听是严重也，韩潹不淡定了，就怕他会跟严其羽说什么不好的话影响到心情：“他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潹哥你别太激动，我真没事的。”
一听就是在安抚自己，韩潹还是很不放心：“等我回来接你。”
“真不用。”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天刚黑下来，韩潹家的门就被人敲响了，严其羽慢悠悠去开门，刚起缝隙，屋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罗徐成带着女朋友站在外面，两口子异口同声：“走。”
“徐成哥？梦然姐？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上前带他，罗徐成说：“不知道啊，正亲嘴呢，你潹哥就让我送你去乡下。”